京北川

半缘修道

《灼灼》

  ……


  那段日子天气并不好,天总是阴沉沉的,很少有阳光,即使有,也是几缕惨淡的光,像奄奄一息的白光灯。


  人民医院内科楼的大厅总是阴沉沉的;三号电梯反应总是慢吞吞,像年迈的老人,护士长宁愿去挤狭小的一号梯都不会多看它一眼;护士站负责打印账单的护士阿姨总是拧着眉头;“15-16”室接连送走了三位老人……


  也是在那两天,我才注意到内科十楼的全称——呼吸与危重症二科室。


  那两天天气极好,阳光暖暖的打在身上,连着我的心情也开朗起来。身体逐渐恢复,返校指日可待。


  有时候,生活就是很奇怪。我怎么也想不通,这样的暖天,会有人离开。可也庆幸,是在这样的温暖的一天离开。


  “15-16”室那天房门紧闭,实习护士慌忙地带着医疗机器和不知名的成袋液体进进出出,年轻的男人站在门口打着电话。我低垂着头直愣愣地盯着门口的瓷砖,手机屏幕上的游戏人物因为失去操控也静静坐在了原地。我竭尽全力放空大脑,让自己不去想象,企图做一个局外人。


  可我还是听到了,我听到那个年轻的男人对着电话那头说,“叫家里人来吧”。


  很奇怪,一件与我无关的事,一句简单的话,却导致我的情绪全面崩盘。


  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出,视线一片模糊,不管我怎么调整呼吸,怎么去忍耐,可就是失控了。


  我不禁想,是我对生命和死亡不够敬重亦或是什么其他的,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样的事。


  我总是相信生活的每一段经历都是要我们学会什么。我想,这次是要让我再学一学永远的离别吧。


  我见过八十岁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带女儿来置办寿衣,她怕走后家人置办的不合心意;我也见过为了十块二十块斤斤计较的不愿多出一分钱的逝者亲属;我也曾在艳阳天站在灵棚后面听过一场恸哭和还礼,硝烟味和炮火声竟不知哪个先来到。


  我去过许多陌生人的葬礼,我见过形形色色的逝者亲属,我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思考中迷茫。


  我记得那次在灵棚后面给鲜花花圈的花泥浇水,灵棚前是主事人吆喝着“一拜二拜……”“家属还礼”,天很热,炮仗声很吵,白烟飘在空中越来越淡,那时我怔愣地想,我可能永远也学不会“死亡”这样东西。


  我依旧相信生活的每一段旅程都是为了学习某样东西,这次的脱轨或许是为了让我再来感受生命灼灼。

评论